盲人听缸（资料图片）

　　在赣州市档案馆，留存着一张早已发黄、画面奇怪的照片。照片讲述的是20世纪30年代红军攻打赣州城时，惊恐万状的守城敌军为探听红军挖掘坑道的动静，或将水缸倒置在城墙上，让瞎子俯耳听声响，或在水缸里装满水，看水面是否会波动，以探测红军坑道作业的动静的往事。

　　赣州城，位于章贡两江的汇合处，是千里赣江的第一城。赣州城三面环水，城墙高坚，易守难攻，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。向来有居南岭之要冲，赣闽之咽喉的说法。赣州又是赣南政治、经济、文化和交通中心，是历代郡、州、府、县的治所，地位非常突出。

　　在土地革命初期，毛泽东、朱德率领红四军在开辟和创建中央革命根据地的过程中，曾在1930年3月进行过一次围攻赣州城的战斗，围城三天未克，撤出战斗；其后，赣南地方武装从1930年5月至9月曾先后5次攻打赣州城，都因赣州城墙高坚，敌人凭险据守，红军缺乏攻坚武器而主动撤围。赣州这个据点阻隔了赣江以西的湘赣苏区与赣江以东的中央苏区，妨碍了中央苏区的发展。若能够打下赣州城，对中央苏区当然意义非凡。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成立后，红军曾调集红一、三、五军团，发起了著名的赣州战役。从1932年2月4日至3月7日，战役历时33天，是历次攻打赣州规模最大、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。

　　中央苏区第三次反“围剿”胜利后，通过六届四中全会在党中央取得统治地位的王明“左”倾教条主义者，过高地估计了中央苏区和红一方面军的力量，不顾红军经过连续3次大规模的反“围剿”战争，损失极大，疲劳已极，亟待休整、补充、训练的客观现实，强令红军去进攻驻守坚城的敌人，提出要首取赣州城，以实现“争取革命在一省、数省首先胜利”的“左”倾冒险主张。在中共临时中央的巨大压力下，1932年1月10日，中革军委发布了《关于攻取赣州的军事训令》,红军攻打赣州的部署正式付诸行动。

　　中革军委在军事训令中，对攻赣战役作了具体的部署。攻打赣州的红军分别组成主作战军和支作战军。主作战军由彭德怀任前敌指挥，分为攻城部队、地方工作部队和监视部队3部分。攻城部队由红七军、红三军团第一师、第二师组成；地方工作部队由红一军团红四军各师组成。支作战军以陈毅任总指挥，由江西军区各独立师和地方武装组成。1932年2月初，按照中革军委的命令，红军各路部队分头行动，进入指定位置。彭德怀命令红七军主攻东门，红二师主攻南门，红一师主攻西门。

　　为了夺取攻城战役的胜利，红军攻城部队按照中革军委的部署，认真进行了各项准备工作。首先是进行政治动员。通过动员，红军战士个个磨拳擦掌，跃跃欲试。其次是开展阵地练兵。主攻东、西、南门的攻城部队，分别组织了爆破队、冲锋队和政治侦察队，进行了紧张的阵前练兵。第三是广泛发动群众支前参战。经过宣传发动，在当地党组织和苏维埃政府的领导下，群众把大量的粮食、蔬菜、肥猪送给红军。妇女群众还纷纷为红军战士编斗笠、做军鞋。支前运输队昼夜不停地为攻城部队运送弹药和物资。第四是挖掘坑道，准备炸开城墙。挖掘坑道，全靠手工操作，作业十分艰难。开挖坑道口时，城楼敌人疯狂扫射，敌机投弹轰炸，还泼汽油、扔火球，引起大火。爆破队顶着枪林弹雨，冒死开挖坑道口。

　　2月13日，攻城战斗打响了。

　　这天晚上，攻城部队首先选择城西南角进行攻城尝试。红军战士在夜色和机枪火力掩护下，架设云梯，向守城敌军发起猛攻。守城敌军用火力扫射爬城红军战士，还向城下红军投掷手榴弹、土制炸药。红军战士前仆后继，不怕牺牲，发起一次又一次强攻。但由于敌军居高临下，火力猛烈，攻城没有成功。

　　第二次攻城是在2月23日，红军从东、南、西3道城门全面发动进攻。在东门，红七军炸塌了东门的月城。红军战士在机枪火力掩护下，迅速穿越炸开的城墙缺口，冲上城墙，占领了城楼。固守城楼左右两翼的敌军，几次妄图夺回城楼。红军战士英勇反击，打退了敌军的进攻。敌军不得不向后溃散。这时，守敌旅长马崑巡逻到此。他挡回了溃退的士兵，派出七八名勤务兵偷偷爬上城楼，向楼内投掷手榴弹，并用机枪扫射。红军被迫退下城楼，掩蔽于城门洞下，进退两难。与此同时，主攻西门的红一师冲锋队炸开了西津门月城右角城墙，手提机关枪冲进月城，同守敌激战1个多小时，但也未能突入城内。主攻南门的红二师，在炸开南门外城一角后，也冲进了月城。由于敌人在南门月城中还筑有工事，红军几次猛攻未能突破。

　　3月4日，红军又进行了第三次攻城。这次攻城，重点放在东门。这日拂晓，红七军用3个大炸药包炸开东门外城城墙70多米。红军越过外城，向内冲锋，但受阻于敌人的第二道工事前面。原来，在此次爆破攻城前一天，有两个叛徒告密。这两个人原为马崑旧部，被红军俘虏，这时叛逃入城。马崑得到告密后，决定弃守旧城墙，构筑新城墙。一夜之间，就在离内城50米处筑起了第二道新的城墙，形成了新的战斗屏障。马崑又命令把这里的守敌兵力由一个营增加到一个团。当红七军冲锋队冲入月城后，守敌凭借新的防御工事，组织强大火力网进行阻击，红军大举发动4次冲锋，攻守双方激战近1个小时。由于红军未能突破敌军的新防线，不得不撤出战斗。同日，主攻西门的红一师和主攻南门的红二师均因坑道积水，几次引爆，没有成功。

　　马崑焦急难耐，终日惶恐。此时，为减少伤亡，争取守敌投降，红军让从国民党方面起义过来的罗炳辉给马崑写信，劝其献城起义，并答应保障其生命财产安全。马崑后来回忆说，他当时有过动摇，但又认为罗炳辉加入红军不久，不相信能保住他的性命，再加上他多年为蒋介石效命，故拒绝投降。马崑一面严密布置防务，一面急电向蒋介石求援。蒋介石不甘心丢失赣州重镇，1932年2月14日，命令驻吉安的第二路军总指挥陈诚派兵增援赣州。2月15日，驻泰和、万安等地国民党第十一师、第十四师、第五十二师组成“援赣剿赤进击军”（简称援赣军），以第十一师师长罗卓英为前敌指挥。于2月20日向赣州推进。当敌援赣军一部分进到沙地一带时，红军独立第一师和第五师曾奋力阻击，激战一个小时，但终因兵力不够，武器装备差，又无险可守而未能阻其前进。2月28日晚，敌第十一师师部进到城北郊赤珠岭。

　　2月29日，敌援赣军抢搭北门浮桥，准备进城。为了阻止敌军搭浮桥，位于西外章江沿岸的红一师据中革军委的部署，曾集中部分火力向搭桥敌军射击，发起数次攻击，但都为敌军重机枪火力所阻。当日晚，北门浮桥搭成。为破坏浮桥，红一师在3月2日又组织了炸桥队，把棉花、稻草堆在木排上浇上煤油，燃起烈火，推向北门浮桥，中途被逆风所阻，烧桥没有成功。但浮桥在红军火力范围之内，敌援赣军不敢白天贸然入城。只得在黑夜渡河进入赣州城，与守敌马崑协商如何破解赣州之围。

　　3月7日凌晨4时，敌军六十五团和六十六团在夜色掩护下，从西南门坑道出击。由于有叛徒告密，敌军侵袭西门外的红一师师部，打乱了红一师的指挥系统。红一师指战员坚守阵地，打退了敌人的几次进攻。但由于指挥不灵，敌军来势凶猛，又无有利地形，红军战士只得边打边撤。当撤至南外机场附近时，又遇上了从南河来的敌军。敌军摆开12挺重机枪向红军疯狂扫射。红军横下一条心，勇猛地冲进敌群，同敌人进行白刃战和肉搏，有的打开手榴弹保险盖，拉出导火线，愤怒地冲向敌群，与敌人同归于尽。后来，在红二师的掩护下，红一师才突出一部分部队。在突围战斗中，红一师、红二师虽然消灭了大量敌人，但红军伤亡巨大。红一师师长侯中英被俘，后在南京英勇就义。

　　在东门外战场，敌军三十四旅六十八团先从东门和小南门的坑道出击。接着敌军三十二旅一个团又打开小南门，出城同六十八团会合，向东外天竺山至白云山一线的红军阵地冲击。红军奋起反击。枪声骤密，弹片纷飞，战斗非常激烈。敌军气焰嚣张，妄图全歼红军。红军一撤，敌军就追；红军一反击，敌军又退。就这样，两军形成拉锯战，反复20余次，直到3月7日下午2时，红军攻城部队仍被敌人死死咬住撤不下来。下午3时，作为总预备队的红五军团第十三军，接受中革军委急令，投入战场，增援攻城部队突围。他们在天竺山至自云山一线布下防线，阻击敌军，掩护攻城部队撤退。

　　一场声势浩大的攻城战役结束了，红军伤亡三千余人，没有取得攻城的胜利，这是“左”倾冒险主义错误决策的结果。在具体的战役战斗中，低估了守城敌军的力量及红军缺乏攻城武器，也是重要原因。但是在攻城战役中担任支作战军和地方工作的部队，争取了当地的工农群众，建立了许多赤色政权，发展了地方革命武装，扩大了一部分红军。在这场战斗中，还消灭了敌人一些有生力量，进行了城市攻坚的尝试，锻炼了红军。这场战役，谱写了一曲红军战士不怕牺牲、浴血奋战的英雄赞歌，描绘了一页人民群众积极支前、军民并肩战斗的壮丽图画。

　　正确认识红军攻打赣州的得与失，有助于全面认识党的历史发展过程。红军此次大规模攻打赣州城，选择在上海“一二八淞沪”抗战之时进行，不仅时机不对，在政治上陷于被动，而且主要是当时红军实力不足。当时红军虽然有了较大的发展，但总体来说敌强我弱，敌大我小的基本状况并没有改变，红军还没有实力攻取赣州城，这是犯了“左”倾冒进的错误。后来，在人民解放战争中，人民解放军于1949年8月上中旬抵近赣州城时，数万国民党军仓皇而逃，解放军不战而占领赣州城，与此次战役形成了鲜明对比。红军攻打赣州城历史告诉我们，想问题，办事情不能从主观愿望出发，要一切从实际出发，实事求是，既要尽力而为，也要量力而行才能成功。在全党开展党史学习教育，就是要我们从党的百年历史汲取继续前进的智慧和力量，为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胜利而奋斗。（张秀峰 胡日旺）